“她长到这么大，我也没有……尽到过当母亲的责任。”于苒的眼角落下晶莹的眼泪，“我也……不配当她的母亲，就，别让她知道了。”

    阮芽微怔。

    她旁边就是一夜大火被烧成残垣断壁的基地，其中有无数试验体，那么多人为了追求所谓的永生而枉顾骨血的生命，偏也有于苒这样满怀赤诚之爱的母亲。

    “萱萱的父亲，是巡逻队里的。”于苒艰难的说：“他十年前死了，尸体埋在哪里我都不知道，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在下面等我。”

    阮芽眼睫湿润，“会的，他会等你的。”

    “那就好……”

    “……姐姐。”廖萱怯懦的声音忽然响起，阮芽转过头，就见她苍白的脸。

    廖萱长得和于苒其实很像，如果于苒没有变成现在的模样，廖萱肯定能看出不对劲，但是现在她面对着这个被烧的看不清脸的“人”，只有畏惧。

    “你过来。”阮芽拉住廖萱的手。

    廖萱茫然的跪坐在了阮芽旁边，于苒的视线其实已经模糊不清了，但她还是努力想要看清楚女儿的脸，这个三个月大就被送走的孩子，如今已经出落成亭亭少女，她记住女儿的模样，等到了阴曹地府，讲给她的爱人听。

    “我的脖子上。”于苒剧烈的咳嗽，“有条项链……”

    阮芽伸手拨开她的衣领，就见她脖子上有一条金属链子，已经被火烧的看不清什么材质，表面一片漆黑，坠子倒是能看出，是一颗很小的红宝石。

    阮芽将链子取下来，于苒看着那个小小的吊坠，“这是我丈夫……偷偷从外面，带回来，送给我的，我一直贴身带着。”

    她眸光柔软的看着廖萱：“我把她送给你。”

    廖萱有些惶恐：“送给我？……为什么送给我？”

    她跟眼前这个人根本不认识。

    阮芽将项链给廖萱戴上，轻声道：“廖萱，给这个阿姨磕头。”

    廖萱不知道为什么眼眶红了，她自己都很莫名：“为什么？”

    阮芽摸了摸她的头发，轻声说：“因为她把自己很重要的东西送给你了。”

    廖萱呆呆的磕了个头，抬头的瞬间她看见于苒似乎是笑了一下，而后眼睛闭上，再也没有睁开。

    她死了。

    迟迟过来拍了下阮芽的肩膀：“节哀。”

    阮芽摇摇头：“她离开的时候，应该很幸福。把她带出去吧，她被困在这里二十八年，肯定不想死后还被埋在这里。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

    廖萱抬手，擦了擦脸上的泪，她无措的看着阮芽：“为什么要把项链送给我？”

    “因为她很喜欢你。”阮芽说。

    于苒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困了二十八年，或许在得知丈夫死讯的时候就已经存了死志，但为了女儿，她独自熬过了这寂寞的十余年。

    却到底，只敢这样看着她，连相认的勇气都没有。

    阮芽只觉得后背发凉，她抬起头看着被切割成无数块的天空，忽然有人从背后抱住她，体温炙热。

    阮芽侧过头，看见封迟琰线条分明的下颌，喃喃地问：“封迟琰，你说我妈妈，是不是也这样爱我？”